辰皎又养了三个月,不算大好,但至少能自己上下床,肩膀也能稍稍抬一抬,这一日,许久不见的戚非非拎着一个竹篮,穿着一身低调的素衣来到将军府,段彧倒是没敢怠慢,人家一句“与你们夫人是多年好友”,段彧将她引到辰皎的房中,两人见面像是恍如隔世。
戚非非进门就喜极而泣喊道:“辰皎。”
辰皎见到戚非非,猛地一起身,头晕目眩,吓得戚非非赶紧扶稳她道:“你别起来了。”
由戚非非扶着,辰皎重新落座,戚非非将篮子放在桌上,辰皎问道:“这是什么?”
“我才知道你被释放出狱,还成了段凌风的妾,”说到此,戚非非不由得握紧拳头砸向桌子,要不怎么说戚非非是个性情中人,她只觉得段凌风趁火打劫,把辰皎骗到府上来。
段彧看着她的拳头不轻,看样子跟将军算是熟识,不论在府上,还是在外面,都没人敢直呼将军的名头,这是将军打哪认识的祖宗?
“我很感激他。”辰皎到底是个明白人,她知道段凌风的用意,如今身份在这儿,她也不能有过多的要求,段凌风又确实待她好。
“呸!”戚非非字正腔圆地说道:“感激个屁,他这是趁火打劫,好端端地黄花闺女被猪拱了。”
段彧在一旁听着不免抿唇憋着笑,这丫头当真好玩的紧。
辰皎手指的伤好得差不多,但还需要涂药膏,戚非非知道她的情况,抓起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看情形柔弱无骨,比之前训练粗糙的手要好看许多,啧啧声道:“你别说啊,这段凌风的本事还挺大的,你的手看上去就像是整过一般,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一点也不为过啊。”
辰皎拍开她的手,轻声骂道:“油腔滑调。”
戚非非掩嘴笑着,两人又说了几句,才发现段彧一直在旁,辰皎见戚非非难得来,就跟段彧说道:“段管家,你帮忙准备些茶点,稍微做甜一些,戚小姐喜欢,放在琉璎水榭,我们待会过去。”
段彧福身应道。
戚非非扶着辰皎慢步走向琉璎水榭,此时快至端阳节,日头到了正午会有些热,因为辰皎一直在静养,陆离也交代过可以出门晒晒太阳,尽量不要出汗引发伤口感染。
段彧早在水榭中等候二人,戚非非看着满桌子的点心,不由得口水流了下来,虽说她吃惯了山珍海味,这精致的茶点到底也不是常常能看到的,自己本身是开酒楼的,厨房里的人也不过是小饭店出身,拿得出手都是一些大菜,点心之类的倒是没什么人能做的出来。
辰皎见她如此,直接说道:“这些若是吃不完,就带些回去,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来看我一回。”
戚非非一手一个黄豆糕,入口即化,甜而不腻,这将军府到底是藏龙卧虎,较之皇宫也不为过,嘴里塞满了点心,口齿不清道:“我知道你想念,赶明儿,我带筱宁和计心瑶一块儿来,顺道把麻将带来,给你解闷,可好?”
辰皎听到“麻将”二字,心里开始有些痒痒,虽不是好赌的人,但来到这世间她唯一的乐趣除了训练,就是麻将了,如今不能动武,就动动脑子,省的整天无聊,这躺着也不是个事啊!
正当她们说话时,如意带着玉瑾、玉琴以及新进的几个丫头,拿着茶水向水榭走来,冲辰皎福身行礼道:“夫人,这是新到的君山银针,将军让奴婢拿些给夫人品茗。”
说着,如意先给了戚非非一杯,然后又从玉琴的盘子中端来另一杯,脚下却被人使了绊子,眼看着热气腾腾的茶要浇在辰皎身上时,戚非非一个旋身,扶稳如意的同时,左手稳当的接过茶杯,竟一点未洒出来。
如意心有余悸,赶忙下跪道:“奴婢该死!”
辰皎微微皱眉,此番事情也不是一两次了,只道:“无妨,我也没什么大碍。”
如意微微转脸看向身后众人,寻找罪魁祸首,每个人都带着十分无辜的表情,而身旁的段彧则是一脸看戏的表情。
辰皎游园的兴致缺缺,挥挥手,让众人下去了,水榭中只留辰皎和戚非非。
戚非非饶有趣味地拱了拱辰皎的手臂,说道:“看来这将军府的丫头都是些不安分的。”
“原本我不想为难她,只是小事就看出来了,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倒是委屈了如意。”辰皎心里跟明镜似的,经过几个月来的相处,如意的性情她摸得出来,好歹是曾经服侍过段凌风的,很知道分寸,只是有些人到底也是要不得。
戚非非又极为暧昧地冲她眨了眨眼道:“我有的是办法对付这种人,交给我可好?”
论起宫斗,宅斗,戚非非算是个中高手,但就差个实践,如今有这么个机会,她又岂能放过?
“滚!”辰皎当然不会让她在将军府里胡来,那毕竟是段凌风府上的人,辰皎虽被她们喊着“夫人”,可有时候也看得出,有些人横竖看她不顺眼,就差没说她是个“妾”罢了。
戚非非嘟起嘴道:“你就这么不信我?”
“这是将军府,难道是你的醉生梦死?你可别蹬鼻子上脸啊!”辰皎一记冷冷的警告。
戚非非缩了缩脖子,撅起小嘴,又开始吃着点心,不过话说回来,这点心是真心好吃,反正现在辰皎嫁给段凌风了,是烽火营的大姑爷,少不得她戚非非要来叨扰叨扰,嘿嘿,戚非非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如意带着丫头们离开水榭的途中被段彧叫住,段彧冷冷扫视众人,只留如意一人,一道冷寒恶毒的目光看了眼如意的背影,丫头们便由玉瑾玉琴带着回房,途中新进一个不知规矩的丫头长长的舒了口气问道:“可算是吓死我了,那夫人就是将军夫人?”
“不过是个妾,何德何能担得起夫人二字。”玉瑾气不打一处来道。
新来的丫头一看玉瑾的模样就知道是个不好相处的,如今又在夫人背后这般说道,自然面上反驳,只听玉琴冷言制止道:“你这嘴巴再不闭严实了,小心如意姐姐回来又赏你一巴掌。”
此言一出,更加坐实了辰皎“妾”的身份,不过是将军抬举罢了,新丫头自然也知道平日里该如何行事。
玉瑾冷笑道:“如意?她自身都难保了,还能管我说什么?”
玉琴见玉瑾如此冥顽不灵,只带着一小部分丫头拂袖而去,玉瑾得意地双手抱拳,另外的丫头见状纷纷垂下头,大气不敢出,玉瑾正好示威道:“日后你们可知道该如何做了?”
丫头们面面相觑一会,齐声道:“谨听姑娘吩咐。”
玉瑾冷哼一声,带着丫头大摇大摆的离开。
段彧跟如意说了几句后,来到书房,段凌风正一边喝着茶,一边翻看书册,知道戚非非来府上,也倍感安慰,至少有个体己的人陪伴辰皎身边,想必她们有很多话要说吧。
“怎么样了?夫人和戚小姐见面,心情可好?”段凌风翻看书册,倒也没看段彧一眼问道。
段彧把戚非非来时说的话一字不拉地同段凌风说,段凌风放下书册,微微一笑道:“她一向古灵精怪,是个人未必降得住她。”
段彧也是会心一笑,想起那个戚家小姐确实好玩的很,只是他来这儿可不只是为了说这些。
段凌风见他有话,问道:“那些丫头又是什么事?”
“今日倒是完全放在台面上了,一杯热茶差点落在夫人身上,还好戚家小姐身手不错,没让夫人受半点伤。”段彧冷笑着摇摇头道。
“寻个理由将她打发出去吧,省的碍眼。”段凌风对这种女人多了是非多的事情,实在头疼。
段彧领了命自然得做些什么,说道:“只是觉得由夫人动手会更好些。”
“她不喜欢做这种事,你是管家,该你的差事假手于夫人,你怎么好意思?”段凌风的话不重。
段彧跟随段凌风多年,到底也摸清了他的脾气,道:“夫人是段氏主母,这些丫头们的事情也必要让夫人出面解决。”
段凌风想了想,说道:“随你吧。”
得到段凌风的肯定,段彧当然得从旁协助,也怕夫人处理的不够狠,毕竟她心善。
“夫人的伤势也算是好了一半,你回头跟莲玉说声,让陆离不用每隔三日来府上了,省的惹人非议,在陛下眼里到底她只是个妾,当初是为了保住夫人的命,他才肯让陆离来的,如今夫人的伤也渐好,也总不得让陆离再来了,只是药没了,跟莲玉说声就好。”段凌风交代道。
段彧笑着应声,转而又说道:“将军,前些日子盘龙阁的沈阁主送来了一些补品,说是安王要求的,当时只是应声收下,不好当面拂了安王的面子,可如今……”
“既然安王有心,就收下吧,再送回去,怕是更不好。”段凌风拿起书册翻看着说道。
“将军说的是,不过,安王自打中毒醒来后,性情好像不似从前,也有意跟将军交好。”段彧笑着说道。
段凌风冷笑道:“他是有心,我却无意,他是为了自己日后做不成云国皇帝,铺了一条后路罢了。”
“那……”段彧有些看不明白地说道。
“现如今雷侯一门面临失宠,谁去求情恐怕都是罪过,他肯定也知道了楚家易主之事,权衡利弊,他主动示好也实属应该,云国的水深,他自然比谁都清楚,只是……”段凌风顿了一下道:“我现在不想与任何人交好,待辰皎的伤好了,该谋划起来的就得放上来了。”
段彧欣慰一笑,便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