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洒在沈府高耸的屋檐上。两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伏在暗处,远远注视着戚淮余与那道神秘黑影的会面。
“你确定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段凌风慵懒地倚在屋脊边缘,身子摇摇欲坠,嘴里叼着一根稻草,漫不经心地问道。
莲玉眯起凤眼,内力凝聚于双耳,却只能捕捉到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不能。“他无奈道,若是能再近些...
“堂堂天机阁大监,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段凌风吐掉稻草,揶揄道。
莲玉胸中闷气翻涌。这位主子自己武功全失不敢靠近,反倒怪他探听不力?“再近十丈,必能知晓那人身份!“
戚淮余乃巫骨门十二骷之一,能让这等高手跪拜称臣的“殿下“,绝非等闲之辈。莲玉暗自思忖,此人究竟与沈家有何关联?
“他是跟着我来的。“段凌风忽然说道,目光与远处黑影若有似无地对上。那人警觉地转头,段凌风唇角微扬,隔空送上一个赞许的眼神。
“你知道是谁?“莲玉诧异。
未及回答,戚淮余已扛着昏迷的沈玉龙离去。二人飞身而下,查看被遗弃的女子——面目全非,奄奄一息,浓重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不追?“莲玉皱眉。
段凌风仰头望月,嘴角勾起一抹神秘弧度:“云尚已去,我们回吧。“
顾云尚如一片落叶,轻盈地落在沈府主屋的琉璃瓦上。透过掀开的瓦片,他看见沈述安——这位七星门门主,传闻中威风八面的人物,此刻竟如丧家之犬般跪在戚淮余脚边。
“戚大人救命!“沈述安的声音颤抖着,全无一方霸主的威严。
顾云尚心中冷笑。能被称作“殿下“的,上京不过三人:蓬莱学艺的太子厉闫,以及安王、永王两位王爷。星城一案,竟牵扯到皇室?
正思索间,变故陡生!沈述安突然暴起,一掌袭向戚淮余后心。这一掌阴毒狠辣,带着多年修炼的邪功内力。戚淮余却似早有预料,身形一闪,竟将昏迷的沈玉龙推向掌风!
“卑鄙!“顾云尚怒喝一声,震碎屋顶飞身而下,在掌风触及沈玉龙前将她拦腰抱起,纵身跃出窗外。
身后传来沈述安的怒吼与戚淮余的冷笑,但二人似有默契般并未追击,反倒缠斗在一处。顾云尚无暇多想,怀中女子轻如羽毛,苍白的脸庞上还带着血迹,与记忆中那个明艳动人的沈玉龙判若两人。
晨光透过竹窗的缝隙洒落,沈玉龙缓缓睁开双眼。胸口传来的剧痛提醒着她昨夜的惨败——戚淮余的玄境修为,果然不是她这个地境能抗衡的。
这是一间陌生的竹屋,陈设简朴却洁净。她强撑着起身,双腿却软如棉絮,险些栽倒。扶着床沿喘息片刻,她推门而出,满目翠竹环绕,一位白衣公子正坐在石桌旁品茶。
“这是哪里?“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被砂纸磨过。
“我家。“公子抬头微笑,那笑容温润如玉,却让沈玉龙莫名恼火——仿佛在嘲笑她的狼狈。
正当气氛凝滞时,竹篱外走进一位少年。阳光透过竹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他眉目如画。见到醒来的沈玉龙,少年眼中闪过惊喜:“你才好,怎么不多休息?“
沈玉龙怔住了。这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眉宇间透着憨厚正气,与那些虚与委蛇的江湖人截然不同。更难得的是,他眼中纯粹的关切,让她心头一颤。
“你...“她刚开口,少年已快步上前扶住她摇晃的身躯:“别说话,养伤要紧。“
从未被人如此温柔相待的沈玉龙,脸颊蓦然飞上两朵红云。少年见她站立不稳,索性将她打横抱起。突如其来的亲近让沈玉龙心跳如鼓,羞得将脸埋在他肩头。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白衣公子倚在门边,摇着折扇吟诗调侃。
少年一脸茫然,沈玉龙却羞得扯过被子蒙住头脸。少年以为她因父亲罪行而羞愧,柔声道:“我去熬药。“
待脚步声远去,沈玉龙才敢露出眼睛,却正对上院中公子玩味的目光。她恼羞成怒:“喂,他叫什么?“
“在下倪有冰。“公子掏掏耳朵,一脸戏谑。
“巫优瑶。“沈玉龙不甘示弱地报上假名。
倪有冰折扇轻摇,眼中闪过赞赏:“巫姑娘这般重伤,是何人所为?“
“江湖险恶,有人表面无害,实则城府极深。“沈玉龙假意咳嗽,“我就是着了道。“
“可惜在下手无缚鸡之力,无法为姑娘伸冤。“倪有冰故作痛心,演技堪称精湛。
正当二人唇枪舌战之际,少年端着药碗归来。倪有冰立刻高声道:“巫姑娘有冤情,你可要为她做主啊!“说罢翩然离去,留下满脸通红的沈玉龙与一头雾水的少年。
少年小心翼翼地喂她喝药,动作轻柔如对待珍宝。苦涩的药汁入喉,却因他专注的目光而变得甘甜。喂完药,少年为她掖好被角:“好好休息,晚些我再来看你。“
在他转身的刹那,沈玉龙鼓起勇气拉住他的手:“公子尊姓大名?“
“顾云尚...“少年如触电般抽回手,红着脸逃也似地离开。
沈玉龙将触碰过他的指尖轻轻贴在唇上,心如鹿撞。那个曾经与她势同水火的顾云尚,此刻竟让她怦然心动。被子里传来一声压抑的轻笑,十六岁的沈玉龙,第一次尝到了心动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