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中车府,莲玉正在浮生居轻抚着额头,似睡非睡的样子,他的思绪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又是那个梦境,一个妙龄女子正在他的面前翩翩起舞,
女子清颜白衫,青丝墨染,水袖飘逸,若仙若灵,仿佛从梦境中走来。
天上一轮春月开宫镜,月下的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水袖拢握在手,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卿哥,你看我的霓裳羽衣舞跳的如何?”女子灵动的嗓音贯彻在耳。
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笑而不语,伸手想要抚摸她的脑袋,女子似乎早就看破他的意图,坏心眼一转,纤指轻点嘴角,羞红着小脸说道:“卿哥,卿卿要亲亲……”
说完,女子掂起脚尖,轻轻在他俊美绝伦的脸庞啄了一口,女子像是得逞一般笑了起来,想要离开,却被他一把抓住,不由分说地低头吻上她的朱唇。
却在这时画面突转,女子满身鲜血,周围尸横遍野,他搂着她,只听她幽幽说道:“卿哥,卿卿是不是要离开了?”
他急急摇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女子费力地伸手摸着他的脸,微笑道:“卿哥,若有来世,别忘了卿卿……”
他不要什么来世,他就要她,卿卿别离开我!
“杀了她!”从他身后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正当他转头想要看时,一道血光染红了他的眼睛,卿卿,卿卿的胸口插着一把泛着红光的宝剑,慢慢地她的躯体开始消失,他想要大喊她的名字,却始终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莲玉的额头不断渗出冷汗,浑身散发着浅蓝色的光芒,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男子丝毫不知礼仪地推开大门,看到正在假寐的莲玉,直接道:“怎么出了宫就累的要睡觉?”
说完,他走上前,却见莲玉的状况不大对,黑衣男子赶忙伸手,却发现莲玉周身产生的蓝色光芒像一个防护罩,无法进入其中,只能在一旁喊道:“莲玉,莲玉,风颜卿……”
从莲玉身上发出一道蓝色的剑气,直逼而来,男子见状旋身躲开,莲玉突瞪双眼喊道:“卿卿!”
黑衣男子不知他发生了什么,一向冷静如斯的莲玉怎么会如此?
“莲玉……”黑衣男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莲玉却一甩肩膀,一点也不需要外人对他的怜悯,从前是,现在更是。
不知是因为男子喊出他的名字,还是因为自己被噩梦所惊醒。
莲玉喘着粗气,眼里满是惊恐,黑衣男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莲玉,吞咽了口水,问道:“莲玉,你……”
话还没说完,只听莲玉怒吼道:“不要叫我莲玉!”
彷佛他十分厌恶莲玉这个名字,又或许他根本就讨厌现在扮演的这个角色。
莲玉深吸一口气,抚着额头,试图想要平复心中的怒火,不知怎得,刚刚在他脑海里出现的声音,让他不寒而栗,第一次,第一次有这样强烈的感觉,尤其是插在卿卿胸口上那把发着红色耀眼光芒的剑。
宴会结束后,太子厉闫勾了勾唇,整个晚会上,诸葛初穗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顾云尚,然而他所预料的永王厉旸更是再一次以身体抱恙为由,婉拒了这次宴会。
厉闫不由得袖中暗暗握紧双拳,想要令厉旸就范着实不简单,相比较宴会之中,一直不曾多言的安王厉昶,厉旸的确是个极其强劲的对手。
太子妃南宫若琳走上前,轻轻拉住他藏在袖中的拳头,竟不由得吓了一跳,厉闫淡淡一瞥,那冰冷刺骨且不带任何柔情的眼神,更是让她不寒而栗,从内而外无不透着杀气,南宫若琳这才真正发现,两年来相敬如宾的夫妻之情,不过是过眼云烟,她始终走不进他的内心,成不了他心里最重要的人,亦或许,她从来就不是他真正想要的那个人。
厉闫冷声道:“送太子妃回宫!”
说完,不着痕迹地甩开南宫若琳的手,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南宫若琳顿感自己千里迢迢来到云国和亲的目的,她不过是两国交手之前的牺牲品,厉闫不爱她,她的父皇也一样,她暗自神伤,这份情终究是错付了吗?
一直留在她身旁不离不弃的桑庆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微微颤抖的双肩,强忍着内心最柔软的痛苦,他不回南国复命,只停在云国皇城,对她从来没有任何怨言,他不敢爱她,从小到大,她都是那个最让他在意的人,哪怕她受到任何一点点的伤害,他都会挺身而出。
然而这一次,正因为自己的放纵,厉闫不是她最佳的夫婿,这两年来,他更看得出厉闫对她的态度愈发冷淡,亦或许他从来不曾付出半点真心,只有利用。
厉闫脑海里满是刚刚宴会上那个跳出“霓裳羽衣舞”的红衣女子,嘴角微微一勾,心里泛起无数涟漪,好一个别出心裁的舞姬。
不知因何,他慢慢走到了已成废墟的芷阳宫,身后跟着的碧凌和麒麟面面相觑,厉闫看着一片狼藉,心里一阵冷笑,雪魑,你可真是好计谋,不仅让自己的能力发扬光大,还间接地要为辰奕寒报仇,更打击了父皇。
厉闫微微眯了眯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碧凌和麒麟紧跟其后,不知他们的主子为何会如此生气?
推开崇文殿的大门,一个红衣女子正堂而皇之地坐在宫殿的正中央,一手拿着酒壶仰头畅快地喝着酒,另一只手上正不停地转动青玉扇,碧凌和麒麟立刻警觉,站在厉闫的身前护驾。
厉闫眯起双眼,抬了抬手,示意不用过于紧张,然而碧凌和麒麟不敢懈怠。
红衣女子放下手中的酒壶,但转动扇子的手却一刻不曾停歇,只听女子一副好听的嗓音响起:“好久不见了,太子殿下!”
碧凌立刻拔出长剑挡在厉闫身前,他从来没有一刻不为当初那件令他蒙羞的事件而感到惭愧,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厉闫也感到这女人的声音极为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
红衣女子微微抬眸,一双湛蓝色的眼眸凝聚在整个殿中,周围的温度也急速骤降,饶是麒麟和碧凌武功这般高强的人物,也顿感寒冷。
“如今的你依旧是手下败将!”红衣女子冷声道。
碧凌长剑直指:“大言不惭!”
红衣女子从袖中掉落三把小飞剑,轻轻一挥,飞剑如同着魔一般,不停围在碧凌的身旁,碧凌足下轻点,凌空翻滚,避开飞剑的攻击,原以为飞剑远去,落地之时,碧凌嘴角带着一丝嘲讽之意,但红衣女子只淡淡一笑,根本没有放在眼里,拿下酒壶继续畅饮。
正当碧凌感觉被人小瞧之时,应该消失的飞剑急速回头,碧凌完全没料到她能够御剑回头,这些小飞剑如同她身体的一部分,碧凌长剑格挡,但另外两把飞剑又对准他的要害相击。
麒麟从未见过如此御剑之术,拔出长剑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然而红衣女子没有说话,更是从衣袖中掉落三把小飞剑,轻轻一甩,只顾着喝酒,完全不理会麒麟的恶言相向。
麒麟和碧凌此生从未遇见过此等御剑高手,两人背靠背,面对的竟是六把小飞剑,心想着这是什么样的功力能达到的御剑之术?
厉闫紧拧眉头,双手背在身后,如今只剩他二人,他缓缓踏着步伐,走近女子,说道:“你好像有话要与孤说?”
红衣女子放下酒壶,嘴角冷冷一勾,手中转动的青玉扇嘎然而止,道:“这样就没有人打扰我跟太子殿下清算一下我们之间的事。”
“清算?”厉闫冷笑道。
“看来太子殿下对于自己做过的事,还是没什么记性?又或许,其实中毒一事,不过事你自导自演的一出苦情戏。”红衣女子眼眸中绽放出无数冰刀直射而去。
厉闫脚下一顿,她话里暗藏着两年前构陷辰奕寒一事的幕后真凶。
“你……究竟是谁?”厉闫头一次产生了巨大的压迫感。
“啊……”红衣女子一声感叹,微微一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辰皎!”
辰皎说罢,袖中又掉落三把小飞剑,向着厉闫的方向而去,麒麟不顾自身,长剑急转,飞剑鬼魅一般的缠绕在他的长剑周围,这才意识到,她发出飞剑的真正目的从来没有变过,只是他和碧凌,刚刚仅仅六把小飞剑,他们已经是自顾不暇,为了保护厉闫,奋不顾身,却仍是着了道。
现在一共九把小飞剑,麒麟和碧凌身上开始出现了血痕,他们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厉闫眯起双眼,似乎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非常时刻,在三个月前拿下三座城池的辰皎,竟然会出现在上京,并且还出现在他的宫殿里。
她不仅仅是为了报她父亲的仇,还有拿下城池又被人轻易夺回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