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什么是文学

1.1　复习笔记

一、“文学”的界定

（一）概述

1．总体来说，文学的创作和观念从来都是开放的，对于文学的认识一直处于持续不断的发展和变化中，“纯文学”的概念只是一种历史的建构。

2．在文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建立于现代之前，作家、理论家往往从一些具体的文类的写作出发谈论诗、文、小说、戏剧等，它们并不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文学概念”。这一点在中国和西方均有十分明显的表现。

3．少数理论家对“文学”进行过定义式的概括，而定义往往又会引发对定义自身的疑问和解释，关于“文学”的理论表述一直人言言殊。即使对于具体的某个文类也是这样。

4．“文学”一词丰富而充满差异的内涵，导致了各种不同的言说“文学”的尝试。文学创作对于陈述、定义方式的超越，也导致了文学原理独特的观念生成方式和存在样态。

（二）关于文学观念需要注意的情况

1．在人类的早期文献中，并没有现代意义上的“文学”这个概念。“文学”在上古文献中指所有人类书写的文章、典籍。

2．有些古代文献字面上是忽视甚至否定文学艺术的，但其中的思想观念却对文学理论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3．古往今来的文学理论著述对“文学”的直接界说并不多见，多数重要的文学本质观念是间接地呈现出来的，有时甚至是以文学创作的形态而显示的。

二、“文学”概念的形成与演变

（一）“文”与“文学”（古代中国文学概念的演变）

1．文献典籍

（1）含义

“文学”指文献典籍以及包括典章制度在内的各种文献知识或从事文献研究的学者。

（2）实例

①孔子在谈论弟子的特长时曾说：“文学，子游、子夏。”（《论语·先进》）

②“人之于文学也，犹玉之于琢磨也。”（《荀子·大略》）

③“文学者，以有文字著于竹帛，故谓之文；论其法式，谓之文学。”（《周故论衡·文学总略》）

2．纹路交错

（1）含义

甲骨文的“文”字像纹理纵横交错之形，本义是交错的线条、花纹，是纹路交错的意思。

（2）实例

①“文，错画也。象交文。今字作纹”（《说文解字》）

②“织文鸟章，白旆央央”（《诗·小雅·六月》）

3．修饰性文字

（1）含义

在中国先秦时期，具有修饰性的文字是最初的“文”的标志。

（2）实例

①“文为质饰者也。”（《韩非子·解老》）

②“刚柔交错，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周易·贲卦·彖辞》）

（3）影响

“文”是自然之道的体现，因此“文”的属性是天地万物的自然形象色彩，也是人类心灵活动自然的语言表露，后者是对前者的感应和书写。这一认识，奠定了“感物起兴”的创作起源论。即人类的书写活动（“文”）是源于自然万物的情感活动的表达。

4．政治或道德功用

（1）含义

在中国文化奠基时期，先秦儒家的教化说是关于“文”的正统观念。这类学说将“文”的作用限定在王道政治和道德修养的功用范周之内。

（2）影响

在一定程度上妨碍了作为独立书写类型的现代意义上的“文学”——不妨称之为狭义的“文”——的形成和发展。但它们也在一定程度上关注和提示了“文”的抒情意义，并且强调了有节制的抒情方式，这对后世形成狭义的“文”的观念有所启发。

（二）摹仿·修辞·虚构（古代西方文学概念的演变）

西方古代的理论表述中的“文学”概念也是散见于各种关于诗、戏剧等的评论中的。在西方古典诗歌理论中，其中有些言论涉及对摹仿、修辞、虚构等的认识，有较高的理论价值。

1．摹仿说

（1）在古希腊，人们普遍把音乐、诗歌等艺术门类的起源和本质表述为“摹仿”。

（2）中古基督教,托马斯·阿奎那从宗教观念出发改造了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模仿说。

（3）17世纪的古典主义文论，“摹仿”说依然得到了直接的承传代表人物德莱顿《论诗剧》。

（4）“摹仿”说从古希腊到18世纪在关于诗歌理论、喜剧理论、音乐理论和绘画理论等等领域一直占据着主导地位，它们奠定了后世“文学本质是模仿”这个理论的基础。

2．修辞说

（1）修辞学（rhetoric）在古希腊语中指与政治雄辩术有关的口头言辞技巧。例如，亚里士多德《修辞学》。

（2）古罗马时期，修辞学依然兴盛，并影响了诗歌、散文等理论。例如，朗吉努斯《论崇高》。

3．虚构与想象说

（1）早期西方理论家也很重视虚构与想象之于诗歌等的重要性。

（2）亚里士多德：“诗人的职责不在于描述已发生的事，而在于描述可能发生的事，即按照可然律或必然律可能发生的事。”“为了获得诗的效果，一桩不可能发生而可能成为可信的事，比一桩可能发生而不可能成为可信的事更为可取。”

（3）古罗马文论家贺拉斯也提倡在真实的基础上进行虚构，其《诗艺》中说：“虚构的目的在引人欢喜，因此必须切近真实。”

（4）朗吉努斯非常精辟地看到了演说中的想象和诗歌中的想象的差别，前者是为了增加逻辑力量，而后者则是为了激发情感，这是一个重要的认识飞跃。

三、文学概念的成熟

（一）狭义的文学概念

1．概况

就世界文学观念的整体发展趋势而言，文学概念大致经历了从“杂”到“纯”再到“泛”的过程。中国古代并没有产生“纯文学”概念，但一直存在着对“纯”的探讨和追求。正是在这种“纯化”的思维趋势的持续作用之下，文学在特定的历史阶段产生了特定的、具有突出代表性的概念表述，形成了文学理论的经典样态。

2．发展

（1）先秦时期

出现了诗的概念，对诗的审美特性已有初步认识。

①将文学定位于政治性、道德性的志向、抱负的表达。《尚书·尧典》曰：“诗言志。”

②诗具有政治道德功用（“美刺”），也可以从中体会到文学的情感性、音乐性特点。“吉甫作颂，其诗孔硕”（《大雅·嵩高》）或“寺人孟子，作为此诗”（《小雅·巷伯》）。

③孔子主张通过“诗”进行道德教化，以获取符合封建礼教的君子人格。“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论语·泰伯》），“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论语·阳货》）。

（2）魏晋南朝

文学观呈现出鲜明的“纯化”倾向

①特征

a．明确揭示了“诗赋”的文采这个区别性特征。曹丕《典论·论文》曰：“盖奏议宜雅，书论宜理，铭诔尚实，诗赋欲丽。”

b．风格论使作家个性气质对于风格的决定作用得到了空前的强调。曹丕《典论·论文》“文以气为主”。

c．此时文论已不限于谈论混杂的“文章”，而是更为深入具体地讨论各种文类的特征和差异，探讨不同的文章类型各自的形式特征。

d．“文学”独有的审美性质得到了普遍的关注和提示。

e．“文学”的含义与狭义的“文学”逐渐接近。“文学”已不再是文献之学，“文章”也不仅指具有文采的文字，而是代指魏晋以来既有文采又见个性情感的诗文作品。

②西晋陆机《文赋》包含的文学观

a．继承了重“情”的文学观。

b．“诗缘情而绮靡”的新说是对诗词审美性质的重要发现。

③刘勰《文心雕龙》包含的文学观

a．其“文”的概念仍然是文章的意思，是杂文学概念。

b．极为重视创作中的“神思”，亦即艺术思维的特殊性。

c．深刻认识到了诗歌、辞赋创作中诗人和自然、主观和客观之间的互动关系。

d．首次将“意象”概念引人创作理论，意象是形象与情意的结合，是客观物象在审美思维作用下向主观意象的转化，以意成象，象中见意，此后“意象”即成为中国诗歌理论表现诗歌特质的基本概念。

④钟嵘《诗品》包含的文学观

a．对诗歌的抒情本质进行了集中的表述，并将传统的“诗有六义”说简化为赋、比、兴“三义”，并做出了审美维度的全新阐发。

b．对于“兴”的特征的描述已经触及文学思维的根本特征：形象的隐喻、象征性。

c．“文已尽而意有余”是对诗歌的美感特征的精彩概括。

3．文学情感性的表现

（1）“缘情”集中体现了中同古人对文学情感性的深刻认识。

（2）先秦两汉时期对抒情性特征的认识

①“诗言志”说在儒家政治功利目的制约下，未能突出“志”中之“情”。

②视情感意义为实现教化功用的中介，“情”受制于“礼”，为诗教设定了道德规范。

（3）战国时期的楚墓竹简中有大量尚“情”之言，诗歌抒情的认识已经相当明确。

（4）屈原是“诗缘情”观念的先驱，他笔下的“发愤以抒情”（《九章·惜诵》）一类的诗句提示了“情”与诗的发生学关系，使诗的抒情本质得到了确认。“志”是理性而明确的，而“情”则难以名状，只能有赖于诗文。“发愤以抒情”就此成为重要的文学观念。

（二）文学概念的经典化

在欧洲16世纪文艺复兴以后到19世纪浪漫主义、现实主义文论中，“文学”概念表述比此前远为集中明确了，人们逐步意识到“文学”是不同于其他文化类型和艺术类型的语言艺术。

1．文艺复兴时期

西方还没有现在意义上的成熟的“文学”概念，其“文学”观念常常表现在诗歌、戏剧或其他文类理论上。

（1）达·芬奇在研究诗与绘画的区别时指出诗歌与绘画之间有密切联系。“如果诗包容伦理哲学，绘画则研究自然哲学。假使诗歌描写精神活动，绘画则研究反映在人体动态上的精神活动。”“画是哑巴诗，诗是盲人画。”

（2）意大利批评家卡斯特尔韦特罗继承并发展了亚里士多德区分诗与历史的观点。

（3）锡德尼指出诗“是一种再现，一种仿造，或者一种用形象的表现；用比喻来说，就是一种说着话的画图，目的在于教育和怡情悦性。”这里所揭示的描写内在精神、形象的间接塑造，以及想象虚构的性质，在现代的文学理论中都被认为是文学的重要特征。

2．17世纪古典主义

布瓦洛《诗的艺术》：虽然极为强调理性原则，但并未以此排斥情感、想象的意义，对于诗歌特性的认识具有深刻的启发性。

3．18世纪启蒙主义

狄德罗《论戏剧诗》谈到诗歌的真实性

（1）指出了历史的真实和诗歌的真实的区别。狄德罗所说的“逼真性”是艺术真实，源于想象的虚构，类似于卡斯特尔韦特罗所说的“创造近似真实的故事”。这样的理论，已经表现出与19世纪现实主义理论的直接联系。

（2）注意到了诗歌的真实性要符合人物性格，这个观点非常符合后来西方小说和戏剧理论对于人物语言的认识。

4．18世纪德国古典主义

18世纪德国古典主义理论继承了传统的“摹仿”说，但在观念上也有了新的进展。

（1）莱辛《汉堡剧评》

基调仍然是“摹仿”说，但摹仿的对象和方式有了新的理论发掘：文学形象的属性是动态的、感性的、本色而内在的，诗（文学）与造型艺术相比所特有的语言超越性和时间艺术的性质也得到了明确的解说。

（2）歌德

①主张诗所特有的抒情本质。

②提出关于一般和特殊的关系的观点。诗人应该抓住特殊，从特殊中表现一般。

③区别了文学的感性抒情与哲学的抽象思辨、文学的真实与自然的真实。

（3）席勒《论素朴诗与感伤诗》

①较早区别了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两种创作方法。

②把情感，而不是观念、思想或机智，视作诗所以为诗的本性。

③提出文学所表现的既不是初级原始的感性，也不是宽泛的观念，既不完全是休息，也不完全是崇高，它应该是融合了两者的高级感性。

（4）黑格尔《美学》

①观念基础

艺术是理念的感性显现。

②内容

a．把“诗”视为文学的最高代表。

b．“观念”和“精神活动”的作用是决定性的，“诗”论的核心仍在于以“诗”作为理性观念的感性方式的代表。

c．强调“精神旨趣”“内心观照”使文学和音乐共通的抽象的审美境界意义得以明确化，强调艺术想象对“观念”的“掌握”，就此超越了造型艺术的客观条件限制

③意义

使文学对客观生活现象的提炼、深化的性质得以明确化，就此超越了客观存在的偶然性和自然主义文论对诗意的销蚀。

5．18世纪的浪漫主义文学思潮

针对古典主义程式化的规则和典范，这一派的文论家鼓吹情感抒发的自然和心灵的主导作用，提倡文学浪漫抒情、自由想象的本性，又强调思想理性对于性情、思维的把握。

（1）华兹华斯《（抒情歌谣集）序言》

①强调的是情感的自然性和表象呈现的直接性。

②文学不能以科学知识、纪实文字为标准，它只能遵循情感表象的规律。

（2）柯勒律治《文学生涯》《诗的定义》

①内容

a．强调朴素自然的情感和抒情力度。

b．诗是理性思想和感性形象的结合，是高于自然的“思想的形象化了的语言”。

c．诗歌具有形象和快感的直接性，具体性，但是它又超越了偶然性。

②意义

诗歌中的具体不同于生活中的具体，原因在于它具有非概念形态的类的普遍性。这种对于一般和具体的辩证把握体现出对于文学典型化特征的初步认识。

（3）雪莱《为诗辩护》

①诗可以解作“想象的表现”,并对诗做出了总论性的说明。

②特别对诗歌的语言特性进行了反复辨析。

③还对语言艺术与其他艺术的区别有深切领悟。

④如果说文学是一种语言形态，那么这种语言就必须具备以想象和激情为出发点、韵律和谐并通过隐喻表达意义的特征。

（4）斯达尔夫人《德国的文学与艺术·论诗》

①诗是一切偶像崇拜的自然语言。

②未开化的民族总是先会做诗；只要有一种激情在内心激荡，连最平庸的人也会不知不觉地用形象比喻说话。

（5）雨果《论莎士比亚》

①内容

a．艺术的真实是典型化的结果，而不是简单“映照”自然的“镜子”。

b．在热情和想象的作用下，文学从现实走向了理想，从叙述提升到表现，从而超越自然的真实抵达了艺术的真实。

②意义

就文学概念的意义而言，雨果的表述不仅代表了浪漫主义的一般观点，也堪称文学本质论的深刻之言。

6．19世纪中期以后的现实主义、批判现实主义

现实主义文论的最核心观点在于强调文学反映、再现现实生活的性质、作用和功能。现实主义文论家强调了现实主义要揭示生活的“内在本质”，要体现文学的独立价值，不能停留于对生活细节的模仿，推进了文学真实性的理解。

（1）现实主义作家：巴尔扎克《（人间喜剧）前言》

①小说在这里似乎被极端地定位在等同于历史资料。

②要进一步研究社会现象的原因，并探寻事件背后的剥义。

（2）自然主义作家：左拉

①文学等同于自然现实，创作排斥了抒情、想象和构思的作用。

②文学等同于科学实验报告或社会调查记录，文学在很大程度上已失去了独立存在的意义。

（3）俄国现实主义作家：别林斯基《论俄国中篇小说和果戈理君的中篇小说》

①忠实于生活的现实性的一切细节、颜色和浓淡色度，在全部赤裸和真实中来再现生活。在有真实的地方，也就有诗。

②提出了“诗情地真实”之说。意义：对自然主义意义上的庸俗真实观的超越，表现美好理想、憧憬的作品在诗情的意义上也是真实的。

③提出了“典型性”概念，典型性来自作家对生活真实的提炼。

④强调文学的抒情特性。

7．19世纪后期欧洲现代主义

标志着文学理论的重大转型。现代主义强调文学创作的非理性和神秘主义的一面，强调文学作品的哲学意蕴，强调象征、暗示等手法的运用。

（1）法国象征主义诗人：马拉美

①把区别于摹仿、写实、典型化的“暗示”，即具有象征意义的形象认定为文学的基本特征。

②象征：一点一点地把对象暗示出来，用以表现一种心灵状态。“暗示”“梦幻”“神秘性”的表现等皆指用具体事物形象表现抽象的精神意义的象征手法。

（2）法国象征主义诗人：保尔·瓦雷

①内容

a．文学所展示的，是人的内在精神和心灵的流动性。

b．“把我们的思想、形象与我们的语言手段两方面联系的完整体系表现出来”“完全排除非诗情成分的‘纯诗’”。

③意义

文学的精神性、超功利性得到了空前的揭示。

（3）欧洲唯美主义作家：王尔德

①反对道德对文学的统治，崇尚想象力和神秘性。

②把想象力在诗歌中的地位看得至高无上。

③崇尚美的形式至上，形式高于内容，艺术高于现实。

四、文学观念的多元发展及泛化

（一）西方文论的影响与现代文学观念的确立

20世纪的中国社会发生了巨变，各种外来思想的影响使文学概念具有了不同于古代的思想和审美特征。

1．现代文学概念的确立——王国维《人间词话》

（1）内容

①受到西方叔本华、康德的影响，在中国历史上首次明确提出文学是无功利的游戏。

②接过中国古代的心物关系理论并加以发展。

（2）地位

①接受了叔本华和康德天才论、表象论、超利害论的美学思想的影响，又沿袭并发展了古代诗学的心物交融说、意境说和情本论。

②将中国文学理论与西方美学思想进行汇通，成为中国近现代文学理论中“纯文学”观念的代表。

2．浪漫主义文论对中国文论的影响

（1）梁实秋在欧洲浪漫主义思潮的影响下提出文艺的本质是主观的，表现的，而不是没我的，摹仿的。

（2）青年鲁迅张扬“纯文学”的精神情感本质，他的《摩罗诗力说》受尼采和浪漫主义诗论影响至深，推崇特立独行的超人、英雄，蔑视大众。

（二）全面的开放和全新的体系

1．20世纪西方“文学”概念的特点

（1）空前丰富、多元而不确定。

①在20世纪的欧美文学理论中，对文学的认识全面超越了创作、阅读的经验总结层面，真正进入了系统理论化的阶段。

②各种哲学、政治学、精神分析学、马克思主义学说、语言学、自然科学、社会学、人类学的观念广泛介入文学领域，经典的、传统的文学观念受到了强劲的挑战和全面的超越。

（2）学科化、学院化与专业化、体系化。

①二十世纪,由于大学的急剧扩展，由于文学教学的需要，出现了大批专业文学理论和文学批评教学人员，他们是职业化的文学理论知识生产者。

②文学理论的教学成为文学理论知识生产的最重要制度化动力机制。

2．20世纪西方不同学派的“文学”概念

（1）表现主义文学理论

①意大利美学家：克罗齐

a．“直觉——表现”是文学的本质特征。

b．艺术直觉来自丰富的情感，与思考和判断无缘。

②法国批评家：狄尔泰

a．强调直觉与生命活动的关系。

b．文学的非理性意义被反复申明。

（2）精神分析学派

①基本观点

文学被视为人的本能的外化，是人的潜意识欲望在幻想中的实现。

②奥地利精神病学家：弗洛伊德

性本能是文学艺术产生的核心材料，文学是性本能的一种补偿和升华。这种观点启发了文学的潜意识研究。

③荣格

a．修正、发展了弗洛伊德的学说，提出了原型批评的文学理论。

b．文学艺术是从神话和传说中发展出来的，而神话和传说在原始时代就作为人类的“集体无意识”而存在，“集体无意识”的内容被称为“原型”，文学创作就是这种“原型”的表现。

c．在象征主义的理论中，文学被视为内心精神的象征。

（3）俄国形式主义

①雅各布逊《现代俄罗斯诗歌》

文学研究的主题是使一部作品成为文学作品的东西，即“文学性”。

②什克洛夫斯基

强调文学形式、技巧的独立意义，并给文学下了定义：从狭义上说，“文学作品”就是指用特殊的旨在使作品尽可能艺术化的技巧创造出来的东西。

（4）英美新批评

①基本观点

主张对单个作品进行形式的“细读”，从中得出文学的“构架一一肌质”的内在构成特点，将文学与传记、心理学、社会学相分别。

②瑞恰兹《文学批评的原理》

a．科学与诗的区别在于二者的语言具有“指称性”（referential）与“感情性”（emotive）的不同。

b．文学作品的文本便包含了文学概念的所有意义，“重要的不是诗所云，而是诗本身”。

③影响

后来兴起的结构主义文学理论中的文学概念与此十分相近。

（5）反本质主义的文学理论

①背景

文化研究和后现代主义的深刻影响

②性质

反本质主义的文学理论所持的实际上是文学本质的消解论，即文学并不现在内在的普遍的本质特征，也不存在一个文本之所以成为“文学”的内在标准。“文学”是复杂的社会文化的建构，是特定的社会文化力量决定了什么样的文本可以被称为“文学”。

③西方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论家：特里·伊格尔顿《文学理论概论》

a．真正有意义的问题是一个文本是否可以成为“文学”的不同条件。

b．角度：以政治批评、历史意义概括文学批评。

c．主要观点

文学性并非如传统的文学理论所认为的那样是一种客观存在的“本质”，或固有的形式特征，“文学”意义的实现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读者的阅读、评价和特定历史时期的社会需求。

④美国批评家：乔纳森·卡勒《当代学术入门：文学理论》

a．不去探讨文学的定义，而是思考什么是人们界定文学的依据。

b．介绍了“五点理论家们关于文学本质所做的论述”： “文学是语言的‘突出’” “文学是语言的综合”“文学是虚构”“文学是美学对象”“文学是文本交织的或者叫自我折射的建构”。

c．不论哪种视角都不能包容另一种而成为一个综合全面的观点。

d．不给出确定的答案，让文学的概念成为一个开放的问题。

3．二十世纪前期与后期西方文论的特色比较

（1）二十世纪前期西方文论的总体特色是“向内转”：关注文学的内部规律，追求文学自律自主，文学和社会生活的隔绝。

（2）二十世纪后期西方文论的特点：否定之否定

①不要整体、本质和深度，只要偶然的真实、不确定的内在性、自由的任意性。

②在“后现代主义”的文化思潮中，文学概念的固有边界被全面地突破了。

③后现代主义特征：不确定、零乱、非原则化、无我、无深度、卑琐、不可表现、反讽、种类混杂、内在性等。

④影响

文学的独立意义空前地淡化，文学文本被描述为多元主义价值观的载体。作为概念的“文学”已经失去了包括古典的和现代主义的界定尺度，“文学”观念只有从语言性以及经由语言的内心体验方面可以看出。

4．总结

总体看来，文学概念处于整体文化研究关照之下，已经不可避免地进人了与各种社会文化概念相互比较、交叉、汇通的状态之中。“对文学性进行的思考”成了问题的关键。

五、述评

（一）文学理论发展表明的问题

1．关于文学，还没有找到大家公认的一成不变的定义，关于文学的“本质特征”是什么，不同文化竞域、历史阶段，不同的群体和个体，都有不同认识。

2．在不同社会文化环境中，或者不同历史时期，我们仍然可以发现在关于文学的言说中存在某些基本的延续性因素。

举例：刘勰《文心雕龙·神思》与20世纪英国美学家科林伍德关于文学想象的表述相似。

（二）中国古今论文的共识

1．创作上，“诗”（韵文）和“文”（散文）两大类文体样式的流行至今；

2．在理论上，关于“文学性”的共识主要集中在语言（符号）性、情感（心灵）性、意象（形象）性、想象（虚构）性等四方面。

（三）中外文论的普遍认识

1．文学体现为特殊的言说方式。文学是语言的艺术，必须借助语言这个载体。

2．文学与人的情感有关，诗歌常常是抒情的。

3．文学的形象特征。形象性是文学艺术的共性，形象性使文学区别于其他语言形式的意义就在于审美意蕴通过形象化方式间接地传达给读者。

4．文学的想象与虚构性关系到文学的思维特质，是由情感性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