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冰魄封心

“既然复活不成,便让你们尝尝,共生体剥离的滋味。“苏若雪的声音从血祭阵中央传来,她胸前的冰魔印记此刻完全化作漆黑漩涡,手中紧攥的玄冥剑穗正滴着萧墨寒的魔血——那是方才他为替云裳挡下致命一击时,被蜈纹刃划破的手腕。剑穗上的银发在黑咒中泛起磷火般的微光,每一滴血珠落地,都在冰面炸开细小的魔纹。

云裳眼睁睁看着阵法中央升起十二根冰棱柱,每根柱体都刻满了天剑宗禁术《断剑离魂诀》的残章。萧墨寒的身影被强行拽向阵眼,他的魔骨在接触冰棱的瞬间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而她的灵脉深处,那道与他共生十五年的温热联系,正像被利刃斩断的丝线般,寸寸崩断。

“墨寒!“她扑向阵法,却被无形冰墙弹飞,后背撞上刻着玄冰宫初代宫主画像的冰柱。画中女子的眼瞳突然转动,与苏若雪胸前的冰魔印记形成呼应,云裳这才惊觉,原来万药谷的蜈纹咒,早已与玄冰宫的禁阵达成某种邪恶共鸣。

萧墨寒的白发在阵法中诡异地褪去银辉,如融雪般变回墨色,发梢却在褪色时剥落细碎的冰晶——那是他用魔骨之力为她抵挡天罗剑网时凝结的冰魄。他的双色魔瞳正在急速褪色,右眸的暗红渐渐变回幽蓝,左眸的金芒也被冰层覆盖,唯有望向她的眼神,仍带着刺骨的温柔:“小裳,别过来......“

她看见他心口的魔核位置浮现出剑形裂痕,每道裂痕都在渗出金黑色的血,那是魔骨即将碎裂的征兆。而自己的灵脉中,阴阳双灵根正从混沌融合状态强行分离,金丹处传来被生生撕裂的剧痛,仿佛有两只巨手在撕扯她的灵根,金蓝二色灵气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尽是灼伤。

“苏若雪,你敢!“云裳的承影剑在手中剧烈震颤,剑穗上的红梅纹章此刻泛着血色,“我们的灵根在两仪眼共修时已缠成死结,你剥离魔骨,只会让他——“

“魂飞魄散?“苏若雪冷笑,将染血的剑穗刺入阵眼,十二根冰棱柱同时爆发出刺目蓝光,“于云裳,你以为长老会为何放任你们共生十五年?“她指尖划过冰棱上的《断剑离魂诀》,每道咒文都在吸收萧墨寒的魔骨之力,“从你父亲偷走魔后心脏的那天起,你们的灵根,就注定是复活冰魔的祭品。“

冰魄封魔阵的寒气如实质般涌来,云裳感觉后颈的冰蝶印记正在剥落,每一片鳞光消失时,脑海中就闪过一段记忆:十五岁寒潭剑试,萧墨寒默默替她修补破损的剑穗;二十岁洗剑池罚跪,他用魔骨余温为她焐热冻僵的指尖;上个月在幽冥界入口,他说“我们的剑穗永远不会分开“时,眼中倒映的火光。

这些记忆碎片在寒气中化作冰晶蝴蝶,绕着萧墨寒逐渐透明的身体飞舞,最终被阵眼的剑穗吸收。云裳这才惊觉,苏若雪剥离的不仅是灵根,更是他们十五年来的共生羁绊。

“看清楚了,这就是你们的结局。“苏若雪抛出刻满蜈纹的往生镜,镜面映出三个月后的天剑宗后山——萧墨寒跪在于长生墓前,白衣染血,发间再无一丝银白,手中紧攥的,是她系在手腕的、用他银发编成的承影剑穗。墓碑上的“先师于长生之墓“七个大字,像一把重锤砸在她心口。

“不可能......父亲明明在幽冥界——“

“他当然在幽冥界。“苏若雪打断她,将刻着幽冥火刑场景的忘忧丹解药扔在她脚边,药瓶滚落时,瓶身上“锁魂阵·剑心灼“的字迹在冰面投下阴影,“不过长老会已经放出消息,说于长生是被魔修所杀,而你......“她指向镜中萧墨寒手中的剑穗,“是帮凶。“

冰魄阵的反噬突然加剧,云裳感觉有冰棱刺入灵脉,将混沌灵根的最后一丝联系切断。萧墨寒的身体开始出现透明的裂痕,就像被阳光晒化的冰雕,而她的灵脉中,原本与他共振的频率,此刻只剩令人窒息的寂静。

“小裳,你还记得吗?“萧墨寒的声音像碎冰般散落,他竟在阵法中强行运转《神魔同修录》残篇,用魔骨余力维持着意识,“在冰火两仪眼,你说我们的灵脉里流着彼此母亲的血......“

“我记得!“云裳疯狂催动灵根,却发现与他的共生印记已冻成冰茧,“我们是天生一对,是混沌灵根的共生体,我们不能——“

“这次,换我做你的剑穗。“萧墨寒突然挣脱冰棱束缚,在阵法崩溃前的瞬间抱住她,魔骨碎裂的剧痛让他的唇角溢出黑血,却仍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带着玄冥剑,去幽冥界找父亲......别回头。“

这个吻带着刺骨的冰寒与灼热的魔血,云裳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舌尖钻进灵脉——那是他用最后的魔骨之力,为她种下的共生残印。下一刻,他的身体被阵眼吸回,玄冥剑穗在剥离时发出哀鸣,原本银白的剑穗,此刻竟完全雪白,就像被抽干了所有色彩。

“墨寒!“云裳扑向冰层,指甲在冰面上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却只摸到他残留的体温。试炼场的冰缝中,渐渐沉入黑暗的萧墨寒,最后望向她的眼神里,没有痛苦,只有解脱,仿佛这样的分离,早就在他的计划之中。

苏若雪的笑声混着蜈纹咒渐渐远去,留下的往生镜中,那个跪坐墓前的身影抬起头,眼中再无半点光芒,只有空洞的死寂。云裳握紧忘忧丹,突然发现药瓶底部刻着极小的星纹——那是叶青羽的机关术暗号,指向“幽冥界核心·共生阵逆生法诀“。

冰魄阵的余寒中,云裳的发梢泛起幽蓝,那是魔后血脉在逆境中觉醒。她望着手中的玄冥剑,剑鞘上母亲的留言“以心上人剑穗为引“此刻正在渗血,而她手腕的共生印记,虽然只剩淡淡冰痕,却仍在与剑穗共振。

“我不会让你独自承受。“她轻声说,将萧墨寒的剑穗系在颈间,贴近心口的位置,“十五年前你在雪夜捡到我,十年前你在冰牢为我跪守,现在你替我承受封魔之痛......“承影剑与玄冥剑在手中发出共鸣,剑光映出她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这次,换我劈开幽冥界的冰,哪怕挖开十层冥土,也要找回你的魔骨。“

试炼场的冰面突然裂开,九幽冥火的红光从裂缝中涌出,与她胸前的冰蝶印记形成诡异的平衡。云裳站起身,发现自己的灵根虽然被剥离回阴阳双属性,却在剧痛中产生了微妙的变化——阳灵根带着一丝魔火的灼热,阴灵根残留着冰魄的冷冽,就像萧墨寒的魔骨,早已在她灵脉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她望向往生镜,镜中萧墨寒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墓碑,刻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剑穗纹路。云裳忽然想起在两仪眼共修时,他说过“剑穗是契约,也是退路“,此刻这道纹路,不正是他为她留下的、打破命运轮回的契机?

冰棱柱上的《断剑离魂诀》残章突然发出哀鸣,随着萧墨寒的魔骨碎片沉入冰缝,阵法的力量正在急速衰退。云裳捡起苏若雪遗落的玄冥剑穗,发现穗尾缠着半片冰晶,上面竟映着玄冰宫初代宫主的记忆——魔后临终前将剑穗交给于长生,说“若墨寒遭遇不测,就让云裳带着剑穗,去幽冥界找我的灵柩“。

“原来,一切早有伏笔。“她握紧冰晶,任由九幽冥火的热意驱散体内的冰寒,“冰魄封心,封的是共生的灵根,却封不住刻在灵魂里的羁绊。萧墨寒,你等着,我会带着父亲的真相,带着你的剑穗,让所有用禁术割裂我们的人,都看见——“承影剑在火光照耀下泛起血光,“神魔共生,从来不是诅咒,而是天道都斩不断的,我们的道。“

冰层深处,萧墨寒的意识渐渐沉入黑暗,却在最后一刻,感受到心口传来的温热。那是云裳的灵血,正顺着他留下的共生残印,一点点修补着碎裂的魔骨。他唇角勾起一丝苦笑,想起在寒潭剑试时,她曾说“我们的剑穗,要系一辈子“,此刻哪怕灵根被剥离,这份系在灵魂里的约定,终究还是让他们,在剧痛中,为彼此留下了一线生机。

冰魄阵彻底崩塌的瞬间,云裳看见天际划过一道剑穗形状的流光,那是承影与玄冥在共鸣。她知道,这不是终点,而是另一场试炼的开始。当她带着双剑踏入幽冥界入口时,身后的试炼场冰面上,正悄悄凝结出两串脚印——一串带着九幽冥火的灼痕,一串残留着冰魄阵的寒霜,却始终朝着同一个方向,延伸向黑暗深处。

三个月后的天剑宗墓前,当萧墨寒握着染血剑穗跪坐时,袖口下的手腕,正贴着一片极小的冰蝶鳞光——那是云裳在封魔阵中,拼尽全力为他留下的、共生的证据。而远处的幽冥界深处,于长生的剑心正在剑冢中震颤,感应着女儿即将到来的脚步,和那个,用魔骨为她铺路的少年,从未动摇的真心。

冰魄封心的痛,终将在共生的道心中愈合。就像此刻云裳握剑的手,虽然沾满鲜血,却仍紧紧攥着两根剑穗,一根银白,一根金红,在九幽冥火的映照下,渐渐缠成永不分离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