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阁飞艇的龙骨在风暴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云裳盯着叶青羽手中拼凑完整的九幽冥火图，发现每一块碎片边缘都染着熟悉的金蓝双色——那是她与萧墨寒灵根共振时特有的灵力痕迹。
“十五年前，于前辈将第一块碎片藏在玄冰宫的冰魄试炼池。”叶青羽转动星盘校准方位，铜制齿轮间漏出的微光，在他眼底映出细碎的星芒，“玄机阁明面上替天剑宗追查魔修，实则在各地收集这些碎片，为的就是……”他忽然顿住，望向云裳后颈几乎透明的魔纹，“为了在你灵根大成时，重启初代宫主布下的‘幽冥火阵’。”
飞艇的玻璃窗突然被风暴拍上冰层。云裳摸着图上用朱砂标注的“剑冢密道”，忽然想起父亲手札里的残句：“墨寒的魔骨是钥匙，小裳的灵根是引信，唯有双剑合璧，方能点燃九幽冥火。”她指尖划过图中标记的“上古战场”，那里竟与萧墨寒心口的剑形伤疤轮廓完全吻合。
“你小时候见过他，对吗？”叶青羽忽然开口，抛出个刻着红梅的香囊，“这是玄机阁在天剑宗后山找到的，布料上的魔血印记，和萧墨寒第一次替你挡剑时的伤口吻合。”
记忆如破冰的春水般涌来。云裳看见七岁那年的雪夜，自己蹲在剑冢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的剑穗掉进了冰缝，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信物。朦胧的雪幕中，十三岁的萧墨寒正趴在冰面上，指尖被碎冰划得鲜血淋漓，却仍笑着举起沾满雪的剑穗：“小裳别哭，萧哥哥帮你捡回来了。”
“原来你早就认出我。”她捏紧香囊，里面还藏着片风干的红梅，正是萧墨寒十五岁生辰时，她偷偷夹在他剑穗里的，“在玄冰宫第一次见面时，你故意用严苛的剑侍规矩刁难我，其实是想确认……”
“确认你是否还记得剑穗的系法。”叶青羽替她说完，眼中闪过罕见的温柔，“萧墨寒在剑冢外等了三天三夜，直到确认你能凭记忆系出天剑宗特有的‘惊鸿结’，才敢确定你就是当年的小丫头。”
飞艇突然剧烈颠簸。云裳被甩向舷窗，却在稳住身形的瞬间，浑身血液仿佛冻住——窗外的魔雾漩涡中，漂浮着数百具玄冰宫弟子的尸体，他们心口都烙着萧墨寒独有的离火印记，正是这些年他暗中保护剑侍的证明。
“他们……”她的声音哽咽，认出其中一具尸体是曾替她挡住皮鞭的三等剑侍阿青，“都是被苏若雪的冰蝶蛊害死的？”
“不。”叶青羽的机关傀儡突然发出警报，“这些尸体的灵脉被抽干，但离火印记还在运转——”他指向某具尸体手中紧握的半块玄冰令，“他们是自愿用生命为你和萧墨寒的灵根铺路，就像当年初代魔后麾下的‘守剑死士’。”
魔雾突然散去，露出漩涡中心悬浮的冰晶祭坛。苏若雪站在祭坛顶端，手中握着的玄冰令正在吸收尸体的离火印记，她的衣摆已完全被冰魔之力侵蚀，化作流动的幽蓝鳞片：“于云裳，你以为离开玄冰宫就能逃脱命运？”她抬手，祭坛四角升起刻满灭魔阵的冰柱，“幽冥火阵需要九百九十九具守剑死士的灵根做引，而你——”她指向云裳后颈的魔纹，“就是点燃阵眼的火种。”
云裳感觉有无数冰针在血管里游走。她终于明白，为何萧墨寒的皇叔总能精准找到玄冰宫的暗桩，为何苏若雪总能在关键时刻启动蛊毒——原来从她踏入玄冰宫开始，长老会就盯上了这些用离火印记相连的守剑死士，将他们的生命化作了猎杀她的饵料。
“惊鸿剑穗・星火！”
承影剑自动出鞘，却在触及冰晶祭坛时发出哀鸣。云裳这才发现，祭坛表面刻着的，正是当年父亲在九幽冥火前布下的护女阵，此刻却被苏若雪用冰魔之力逆转，每一道剑痕都在吸收她的灵根力量。
“别白费力气了。”苏若雪抛出个滴着血的锦囊，里面装着萧墨寒的玄冥剑穗，“你以为他在玄冰宫能挡住天剑宗的灭魔舰队？”她指向祭坛中央的凹陷，那里正缓缓升起具冰晶棺，“长老会的‘锁魂冰棱’已经刺入他心口，现在的萧墨寒，不过是具等着被你灵根救活的傀儡。”
云裳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识海炸开。她看见幻象：萧墨寒单膝跪在玄冰宫废墟，心口插着的冰棱正将他的魔血抽进冰晶棺，而棺中躺着的，竟是与她容貌相同的少女——那是冰魔用禁术制造的灵根容器。
“你撒谎！”她催动阳灵根，九幽冥火在掌心燃起，却发现火焰中竟混着萧墨寒的魔血，“离火印记还在跳动，他的魔骨还活着！”
苏若雪突然冷笑，指尖划过冰晶棺上的阵图：“离火印记？那不过是我留给你的假象。”她指向棺中少女颈间的剑形胎记，“真正的萧墨寒，此刻正在祭坛底下的剑炉里，用魔骨为你‘炼制’能承受冰魔之力的灵根——”
飞艇的甲板突然炸裂。叶青羽的机关傀儡抱着块燃烧的星盘坠下，星盘上的九幽冥火图正在融化，露出底层用魔血写的字：“幽冥火阵是陷阱！萧墨寒在玄冰宫地牢，速返——”
云裳终于明白。所谓的上古战场、九幽冥火图，都是长老会联合苏若雪布下的局，目的就是引她离开萧墨寒，好对失去灵根守护的他痛下杀手。而那些玄冰宫弟子的尸体，正是用生命为她换来的、识破陷阱的最后机会。
“叶青羽，启动飞艇的自毁程序！”她抓住少年的手，将自己的灵血注入星盘，“我们不能让苏若雪用守剑死士的灵根启动阵眼，更不能——”
“来不及了！”苏若雪的冰晶棺突然爆发出强光，“九百九十九具尸体的离火印记已经集齐，现在——”她将玄冥剑穗刺入阵眼，“该送你去见你的好萧哥哥了！”
冰棱组成的巨手抓住飞艇。云裳感觉自己被扯向祭坛，后颈的魔纹与冰晶棺产生共鸣，竟开始吸收守剑死士的灵根力量。千钧一发之际，她忽然想起父亲绝笔中提到的“剑穗缠心”，想起萧墨寒掌心的离火印记，终于做出了决定。
“承影剑，认主吧！”
她咬破舌尖，将灵血滴在剑穗上。承影剑发出清越的龙吟，剑身上的裂纹竟开始愈合，露出底下刻着的、与萧墨寒心口相同的剑形印记。更令苏若雪惊恐的是，那些漂浮的守剑死士尸体，此刻正随着剑鸣升起，他们的离火印记汇集成光桥，指向玄冰宫的方向。
“你以为离火印记只能被吸收？”云裳踏剑而起，剑穗上的红梅在魔雾中绽放，“这是天剑宗与玄冰宫共同的护剑印记，更是——”她望向光桥尽头，那里隐约可见萧墨寒的身影，“更是守剑人之间，永远斩不断的羁绊。”
苏若雪的冰晶棺突然崩裂。她看着云裳在光桥中渐行渐远，终于意识到自己输在了最根本的地方——那些被她视为棋子的守剑死士，那些用生命守护剑穗的剑侍，从来不是为了所谓的阵法或灵根，而是为了心中坚信的、那个能让剑修不再流血的未来。
飞艇在光桥中解体的瞬间，云裳抓住叶青羽抛出的最后一块九幽冥火图碎片。她看见碎片上父亲的留言：“小裳，别信任何阵图，你的灵根就是最好的路——带着萧墨寒，去剑冢最深处，那里藏着能劈开所有谎言的，真正的双剑合璧。”
魔雾渐渐消散，露出底下熟悉的玄冰宫废墟。云裳望着光桥尽头，萧墨寒正站在破冰而出的承影剑旁，他的衣襟被血浸透，却仍笑着向她伸出手，掌心的离火印记，比任何阵图都要明亮。
“欢迎回家。”他说，声音混着剑鸣与风雪，“这次，换我来带你穿过幽冥火阵——就像十五年来，我一直在做的那样。”
云裳忽然笑了。她终于明白，所有的伏笔，所有的陷阱，都不过是命运对他们的试炼。当守剑死士的离火印记在天际连成剑穗的形状，当承影剑与玄冥剑在光桥两端共鸣，所谓的幽冥前奏，终将在双剑合璧的光芒中，奏响属于守剑人的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