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的很大,将天地都染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森林也不例外。
许多稍细的树枝因为积了很厚一层雪而被压弯,看着有些慵懒。
突然一只松鼠受惊略过,积雪簌簌而落,引得树枝上下摇摆不停,好似打瞌睡般。
惊动松鼠的是一辆列车。
原本纯白的雪地仿佛拉开拉链般被一道线分成两半,列车疾驶而过,留下黑色的铁轨在雪地中是那样的醒目。
这是一辆由中国哈尔滨开往圣彼得堡的列车。
将视线从刚才那只受惊而跃起的松鼠身上收回,靠窗而卧的罗崇阳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再一次盯着一成不变从窗外不停掠过的森林雪景。
七小时前越过国境线后,窗外持续的景色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无非就是无数被积雪染白的针叶林伴随着火车呼啸声向后掠去。
再美的景色重复太长时间都会变得无趣,所以没过多久,少年便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目光。
距离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他上身的伤已经痊愈,但是心上的缺口却是丝毫没有愈合的迹象。
这时候你们两个笨蛋在哪里呢?
想着友人与他的妹妹,他无奈地自嘲一笑,站起身来打开自己的背包开始每6小时一次的例行装备检查。
这是他一个星期前给自己定下的规则,面对今后那些可以预知的和不可预知的危险,这是必须的。
他不会说也不会写俄语,那么便只能想办法在中国境内准备好武器和尽可能多的补给,哪怕有叶知秋给的那个袋子。
之所以选择火车这种缓慢的交通方式而不是飞机也是基于这个理由,毕竟比起跨国航班那极尽严格的检查,瞒过火车安检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背包并不大,检查完所有行李后,他开始练习自己最近新掌握的一种能力。
从包中抽出一只短刀,右手缓缓地握住刀柄,闭上眼睛开始感受手中这只“条状金属”的结构和构成。
前端刃处有些杂质,刀背上有些许极为细小的裂痕,刀柄护手处的螺丝好像松了,整体碳含量……似乎有些过高?
渐渐地,刀身泛出淡淡的红光,就像他那晚双爪的颜色。
是的,他在养刀。
这柄刀不是什么特殊制品,只是他从淘宝买来的地摊货,唯一的优点便是造型还不错。如果那晚他用这玩意去招架莫名的残剑,怕是一个照面便会连刀带人被斩成两段。
之所以买下这柄华而不实的地摊货,是因为他想实验一些想法。
那晚,他站在那扇门前,面对的是如山般红色的铁拳和灿若星辰的青色残剑。
问题是……为什么拳头和剑会有颜色?
事后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想到了自己的指甲。
那晚他用来对抗拳头和剑的,就是自己的指甲。而自己的指甲和对方的剑与拳一样,散发着不寻常的光。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很特殊,尤其是指甲和牙齿。
事实上在自己十一岁那年第一次失控时他就注意到了。
那么如果是自己以外的东西,能不能让其染上属于自己的颜色并发挥出超凡的力量呢?
指甲、拳头和剑……
莫名的那柄剑证明了自己的猜想应该是可行的,既然其他人能做到,没理由自己做不到。
所以他开始进行尝试。
一开始的时候没有任何反应,刀还是那把刀,他实验了很多次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契机是他剪指甲的时候。
很奇怪,为什么平平无奇的指甲刀能剪断他足以切金断玉的指甲?
伸出手指磕了磕桌子,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留下一个恐怖的窟窿。
只要自己没有主动触发那种“本能”,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再一次的,他回想起自己每次挥爪时那种细微的感觉……
又经过了很久,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叶知秋无意间的一句话带给了他灵感。
她当时在调侃名为莱昂的兜帽男。
“明明三百多岁的人了还不见老态,真想解剖看看是什么样的生理结构。”
“结构”?
如果说莱昂青春常驻是因为结构和正常人不一样,那么自己的指甲某些时候异于常人会不会是同样的理由呢?
于是借用叶知秋的显微镜,他将自己的“激发”后的指甲样本做成了玻片,观察后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实。
别说细胞结构,就连蛋白质结构都不存在。
令人惊异的是,他的指甲仿佛就是一个没有任何裂键的肽链大分子团,而且没有任何杂质、裂痕和乱序,所有分子都极为整齐且均匀的排列着。
得知这一消息的叶知秋兴奋的直呼这是“造物主的奇迹”,差点没把他直接解剖了。
一番研究之后,叶知秋猜测身为「异族•人狼族」的罗崇阳所掌握的「异能」极有可能是“分子级的物质重组”。
通俗来说就是控制分子重新排列或者组成其他大分子。
不过很遗憾的是罗崇阳是个学渣,所以他可怜的计算量能做到的仅限于下意识在微观单位上让选定分子有序平均排列组合从而增强宏观物体的物理强度而已。
“这个能力如果给我我能为所欲为。”
这是叶知秋对于罗崇阳这个「异能」的评价。
总而言之,找到方向的罗崇阳开始了针对「异能」的特训。
比如他现在手中这把地摊货小短刀,经过近一个星期的感知和调整已经能媲美军工级的强度和耐久。
现在,他仍然在重复着这项无聊而又复杂至极的练习。
用通俗的话来说——盘它!
两小时后,罗崇阳睁开眼睛活动了几下早已有些僵硬的颈部肌肉,看了看手中那把小刀。
微弱的红光已经散去,刀身上浮着一层淡淡的黑渍,那是他运用能力从刀中剥离出来的杂质,大部分是因为含量过高而多余的碳,也有些是因氧化而影响锋利度的锈迹和其他污垢。
刀背上和深处的细小裂纹他现在还无暇顾及,因为修复那些需要的运算量实在太大,现在的他只能优先处理碳含量的问题。
两个小时过去了,也仅仅是剥离出超过最佳配比的量的四成……
这个结果让他对自己产生一种无力感。
自己真的能用这个能力来战斗吗?
难道每次战斗前都得先喊停让对手等自己两天多来养刀?
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取出一块棉布将刀身上的黑渍擦拭干净,把刀收回包里。
车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雪还在下,只是已经很难看清沿路飞速远去的林木。
打开手机,发现已经过了十一点,发消息向叶知秋报个平安后,他盖上被子开始休息。
……
被那些细小的杂音吵醒后,罗崇阳第一时间抬手看了一下自己的夜光腕表。
三点二十七分,自己睡了将近四个小时。
按理来说这个时间段一般不会产生什么声音,发生了什么?
确认了身边的行李没什么问题后,罗崇阳快速的从包里抽出那把短刀和两把折刀藏在身上。然后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包间的门上集中精神仔细听着这辆车厢内的一举一动。
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不知道那个组织什么时候会以何种方式找到自己,那便只能每一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以防不测。
包厢外的走廊上似乎没有人,那道几乎不可闻的声音来自后方远处两辆车厢之间的洗手间。
是轻微的呻吟声。
但罗崇阳知道这不是有人在上厕所或者其他什么事,因为比起几那种可能,这声音未免太大。
列车上的洗手间里又不能洗澡,怎么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嗅了嗅空气中飘过来淡淡的血腥味,他想到一种可能。
这是有人在洗手间里处理伤口?
这人是谁?